一位滿面憂容的母親帶著一個少女來求診。母親看到我就急切的說：「我的女兒考到南部一所大學，一開學就要離開家去學校了。她從國中開始就一直叫屁股痛。」我心裡盤算一下，她女兒的問題超過三年了。「到南部去讀書，平常我們看不到，萬一有什麼不舒服，怎麼辦？醫生，妳能不能在開學前治好她的病？」
我想，這媽媽有點糊塗，我都還沒來得及看她女兒生什麼病呢，她就要求我在短時間內治好她的病。現在的病人就是這樣，無論他病得多久，無論他病得多重，他都希望醫生能夠「著手成春」、「藥到病除」。治療過程，最好也沒有任何痛苦。
因為抱著這種心態看醫生，所以看醫生就像逛商場買東西一樣，不滿意了，換一家；或者上午看了這個醫生，不太信任，下午再去看另一個醫生，看看另一個醫生怎麼說？當兩個醫生說法不同時，再去看第三個醫生、第四個醫生……越醫病越多，生理機能越紊亂，病情更複雜，心裡也更焦慮，看更多醫生。這群人構成醫療黑洞，最是消耗醫療資源。
記得有一個年輕病人，他一直覺得右邊骨盆上緣酸痛，我發現他膀胱經經氣沒有下走，腳踝後方「崑崙穴」附近摸上去空空的。我診斷這是他骨盆上緣酸痛的原因，每次他來看診，我都會想盡辦法，導引膀胱經經氣能夠到達足小指端。甚至鼓勵他每天光著腳散步，藉由腳底刺激，把經氣引下來。
奇怪的是，每回他看診都達到我滿意的效果，心想，下一次來會好得多。然而下一回看到他，情況依舊，甚至比上一次還要惡化。好長一段時間，他的病情沒有什麼進步，我感到非常納悶。
後來他告訴我，除了來我這裡外，還固定去一個復健科醫師那裡為酸痛部位電療。我恍然大悟，他把自己的身體作為戰場，我跟那位復健科醫師在那裡做拉鋸戰哪——我努力引膀胱經經氣下走，完了他再去復健科醫師那裡，把經氣提回酸痛部位。他急切想要病好得快一些，所以多看一個醫生，然而卻恰恰做了延長自己病情的糊塗事。
這位年輕女子疼痛部位與那位先生類似，但是她沒有長期誤藥的情形，病因也單純，因跌撲引起的骨盆翻轉、尾薦椎受傷，兩腳長短相差約半公分，還沒有造成內臟損傷，只要用手法略為矯正就可以了。兩診以後，我吩咐她不用來看了，按照我吩咐的動作，自己運動就好了。
他母親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，彷彿說：「這樣就好了嗎？真的嗎？」在那位母親眼裡，病了這麼多年，三兩下就弄好了，難以置信！
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。當台灣的推拿師被趕出中醫診所後，健保局的醫療給付會減少嗎？那些政策擬定者、那些爭奪醫療資源的利益團體可能不是太清楚。我自己卻心知肚明，只是痛心的覺得：病人真是太可憐了！
本文原載於《新紀元週刊》(第332期 2013/06/2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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